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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圳夜空中的哲思 ——评赵倚平先生《深夜记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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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圳四十年的光荣和梦想属于每个中国人,当然也属于在这座梦想之城生活几十年的深圳人。因缘聚合,我们得以在这个2000多万人的以梦为马的特区工作生活,成家立业,不知道羡煞多少内地朋友。每个深圳人沉醉于流光溢彩的大都市,慢慢和这座神奇的城市血肉相融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。

当一个个夜幕降临,深圳还是那样,像个永动机不知疲倦,如同大海奔腾不息。偶尔我们独处时,我们安静下来,喝一杯清茶,看一篇散文,听一段音乐,或者什么都不干,什么都不想时,或许每个人却都难以安静下来。如我一样,心中往往会念头丛生。如果此时能读到赵倚平先生的《深夜记》,相信读者会有“于我心有戚戚焉”之感。

祖籍陕西蓝田的赵倚平先生已定居深圳二十余载,以杂文和散文行走文坛。二十多年前,他带着幼女闯荡特区,游走于企业、文学之间,说到底,文学是他的副业。我和赵先生素无私交,却一见如故,想必是同频共振之故。他是个内秀的人,和他的乡党贾平凹先生一样陕西口音甚重, 同样工于书法。倚平先生尤其在小楷上用功甚深,飘逸洒脱又一丝不苟,有唐人《灵飞经》风韵。

翻开蓝底黄边的《深夜记》,仿佛穿透了深圳的夜空,赵倚平的文字简单朴素,就像读者自己写的自己的事情,很快进入角色,不知不觉,一页一页,不觉东方之既白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赵倚平这位极有潜力成为编辑家、杂文家的作家,才华横溢而又命运多舛。他为生活所迫,到深圳后在企业谋生,不得不在生存和文艺中妥协。但从另外一方面说,生活的苦难也是他创作灵感源源不断的源泉。他的笔下有魏晋风骨,有汉唐情怀。

赵倚平是资深编辑,经他的手,无数文字变得更加鲜活和富有魅力。他好读书,博学深思,因此笔下的文字很讲究。作为一位高产作家,他著有散文杂文集《漂泊心绪》,散文集《五味字》和杂文集《蜘蛛不好吃》,编著有《鲁迅论中国社会改造》等多部著作。我知道他通读《鲁迅全集》很多遍,而且有相关考证专集。鲁迅的作品也是我非常喜欢的。鲁迅先生认为我们民族最缺乏的东西是诚和爱。鲁迅曾同友人讨论三个相连的问题:一,怎样才是理想的人性?二,中国民族中最缺乏的是什么?三,他的病根何在?鲁迅对中国社会国民性问题的关注,提出的改造国民性的问题,也就是国民素质教育问题。作为杂文家的赵倚平,对这一宏大主题关注甚多,鞭辟入里,观点犀利,文笔老辣,发人深思。他的笔下,有鲁迅文风;他的人生亦如鲁迅诗中所言“运交华盖欲何求,未敢翻身已碰头。”

《深夜记》的字里行间,体现着对深圳的丰富情感。认识先生的人,都对他有共同的评价:老实,厚道,坦诚,真挚。他曾直言不讳说:“说实在的,我对深圳的感情,是在要退休前一两年才逐渐有的。”“假话全不说”,倚平先生的坦诚可见一斑。这种坦诚恰好体现在他的文字里。《在漂泊中感受生活》一文中,作者写到,出来深圳之时内心的“无奈”、“迷茫”、“未知未卜”,“我还清楚地记得,我走出火车站时,被特区八月的骄阳刺痛眼睛的那一刻”。这些文字一定会触动每个深圳人的内心。1994年,我也是在那个8月来到深圳,今天又是8月,深圳也迎来了四十岁生日,我们的青春岁月就在不知不觉中流淌。

看着先生文章,有历史文化,有社会现实;有不平则鸣,有漂泊心绪……五味杂陈而又阴阳调和。先生笔名五味子,以中药为笔名,别具风格。五味子滋肾生津,与灵芝合用,可安眠。或许,他是以文字入药,给自己的笔端进补,也给夜空中的读者催眠吧。

书中隐藏了诸多宝藏,比如说,把深圳符号逐一传递眼前:如《且从地名忆深圳》,深入解读深圳的山、河、岭、岗;《深圳春日恰似秋》中,轻松展示了深圳的四季变迁;其他,讲民俗、说街市,谈商论股,言情品书等等,小中见大,要言不烦。这样的文字,如同饮一道陈年普洱,不同的品味,有不同的回味。读之让人会心微笑,也让人感慨唏嘘,但字里行间处处传递的是坚忍不拔和人性光辉。这本书入选第六届深圳十大佳著,也是名至实归。

海德格尔说应该“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”。我们评论文学作品优秀,多用诗情画意来延伸。倚平先生学养深厚,对于古典诗词,书法的钻研都达到了专业水平,他曾经是我的一字师,其认真和严谨令我敬佩。他的散文中传递出来的哲思乃至浪漫,就是诗书之气,自然能够激荡人心。

上天是公平的,给与了赵倚平才情和诗意,让他能在笔情墨意之中纵横捭阖;同时,又吝啬地给这位作家安逸和舒适。多年前非常喜欢的一首歌《大宅门》,“平生多磨砺,男儿自横行……有情义有担当,无依无傍我自强。 ”我想倚平兄一定也喜欢。“沧海月明珠有泪,蓝田日暖玉生烟。”夜读《深夜记》,忽然想到李商隐《锦瑟》,隐隐约约,仿佛听到夜空中的丝竹管弦之音。

此情可待成追忆,只是当时已惘然。

2020年处暑 写于深圳福田

(姜维勇,文化学者,作家,深圳大学城市文化研究所特约研究员,深圳之窗总编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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